“那么,这次轮到谁死了呢?”
说出这句话的人的名字叫拉克,按这个世界的分类,他是一位牧师,此时此刻,他正在开一场严肃的会议,或者说至少是我所认为的严肃的会议,毕竟自杀什么的,气氛很愉悦或许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所以,尽管拉克已经努力使自己的语气不那么沉重了,围着他的9个人的表情依然无比严肃。
我也是那9个人中的一员,但这次会议和我几乎是无关的,因为我本身只是临时加入他们之中的,名字也不处于双手武器列表中,所以被强迫“自杀”这种事情,可以说是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但是我觉得为了不让自己的仇恨值太高,我有必要配合一下他们的气氛。
“还没有人自愿去死吗?”
拉克已经是第三次发问了,按照惯例,如果这次发问后,还没有人自愿站出来的话,就要按照列表上的名字顺序来决定死者了。
如上所说,这已经是第三次发问了,该有的讨论已经在前两次发问时进行过了,所以这次发问后9个人中的8个人保持沉默是可以被预想到的。没有保持沉默的那个人,也是可以被预想到的,就是名字处于列表最前端的那个人,那个将要被迫“自杀”的人。
她的名字叫凯利,红色的双马尾本应让她在人群相当显眼,但是,在人群中你往往看不见她的头发,毕竟她长的很矮,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直到那一刻都无法得知她的实际身高究竟是多少,目测的结果是,150CM,不能再多了。
她的眼里此刻正充满着泪水,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再考虑一下,行吗?”
语气是满满的哀求,但是除我以外的其他7个人似乎都早已习惯这语气,他们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我动了一下,把头偏向了无法看见那鲜艳的红色的一边。
似乎我的行为让凯利看见了一些可能性,我感觉到我右边的衣角被人扯了扯。
我无法自已的对自己最初选择位置时采取的哪里有空就往哪坐的策略感到一阵阵肉疼。
我扭头看向她,她的哀求之色使我有些不能自已。
当我正想说些什么时,我左边的人又拉了我一下,是海砂。
海砂只是摇了摇头,意思是,我们已经讨论过两次了,没必要再讨论一次。
我又转回凯利,摇了摇头。
“既然已经提问三次而没有人自愿的话,那么,按照惯例”拉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拔起了一直插于其脚边的用于本次行刑的双手剑“凯利,抱歉了。”
这把行刑用的双手剑很丑,真的很丑,一块勉强算是有剑刃的外形的石头绑在一根木棍上。这就是我对这把双手剑的直观感受。我仔细看了好几遍以确定这真是一把双手剑而不是双手锤什么的。真不知道创造出这个世界的美工的审美到底有多么奇特才会设计出这样一把石刃。
我觉得,对于凯利这样一位可爱的女孩而言,死在这种丑陋的剑下,应该是一件她相当无法接受的事情。这或许也就是当拉克拿着那把比凯利整个人都要长的剑站在凯利面前时,凯利的泪水最终无法抑制的流出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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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混蛋!混蛋!”
伴随着骂声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像是生锈的刀刃切入肉里的沉闷声音。
我觉得自己如果被这把石剑干掉的话,死因更有可能是钝器伤害而不是利器伤害。
自从凯利被迫收下那把石刃后,她整个人都进入了暴走状态,什么团队合作,稳扎稳打这类的,全被她甩到了一旁,哪里有怪就往哪里冲,冲进去后直接荡开那些看起来就很硬的怪,直朝着那些拿着法杖吟唱着治疗法术的怪物杀去,刀刀都是对着头砍,边砍还边骂着混蛋二字。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但是总感觉凯利每砍怪物一刀,站在远离怪群的安全位置上的拉克就要打一个寒颤。
作为一个队伍,我们不得不跟着凯利,帮她处理那些被她荡开的怪。在这个有着真实死亡意义的世界里这样暴走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也许是考虑到我们是10个人在刷一个推荐人数为6人的副本,暴走的危险被降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除了我以外的队员似乎都默许了这种暴走。
被凯利疯狂敲击着头部的怪物的血条终于归零了,它倒在地上,尸体逐渐变的透明最后消失。凯利直起身子环视了一圈,在发现视野里除了BOSS房外已经一只怪物都没有后,她终于停止了暴走。
作为一个临时添进来的替补,那时,我在完全不明白这个团队各种潜规则的情况下走到了凯利面前,对凯利说道。
“那个,大小姐大人,这样是不是……”我没说出来的三个字是不太好,不过估计我是没有机会把这三个字补上了。
“你为什么不要这把剑!!!”凯利直接把剑挥停在了我的头上。很可惜,只差一点我就可以知道这把剑造成的究竟是利器伤害还是钝器伤害了。
“呦,菜鸟OT了。”我身后传来了海砂的低声调侃,紧接着的,是几声压的很低的笑声。
妈蛋,为什么没人提前告诉我一声。
“那个我是用单手剑的…所以……”
这个理由一脱口我就后悔了,借口这个东西,可不是符合事实就是好的。
“那也可以要回去做收藏啊!!!”
凯利再次把石刃高举过头顶,向我气势汹汹的劈了过来,我判断了一下力度,然后立马向右闪避,刚刚移开身子,之前所站的石板地面就已被石刃砸出了一个凹槽。
“你真的砍啊!”
“被我砍一下又不会死!”
凯利明显在强词夺理,但是女玩家这种生物,尤其是可爱的女玩家这种生物,天生就有特权。我想了一下,觉得这次的借口应该把自己内心的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说出那三个字虽然很需要勇气但是这个情况下想来只有这三个字可能可以解决问题了。
“太丑了。”
我痛心疾首的做出痛心疾首状,用痛心疾首的语气说出了这三个字,我想了一下,觉得还需要强化一下这种痛心疾首的感觉,于是就又补了一句。
“这把剑真的太丑了。”
这是我的真心话,我不是外貌协会成员,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没事想要一把丑得不得了的剑做收藏,尤其是在这个队伍所采用的装备分配机制下,ROLL一件这样丑的装备做收藏我反正是接受不了,就算我临时加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装备我也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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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为“潘多拉的魔盒”的公会采用的是名为SKSuicideKings自杀王这样一种装备分配制度。
将所有成员的名字通过ROLL等方式列一个名单,当分赃时,位于列表上端的人就比下端的人有获得装备的优先权。而当某个人获得某件装备后,就把这个人的名字移动到列表上的最下端。对于临时参加的人员,通常会将其置于列表上的正中间位置。作为补充还有总名单与分名单这样的分法。
这个微型公会只有10个人,攻略10人或10人以下的副本时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当面临副本即将刷新时有成员生病,或者是有收益较高的推荐人数超过10人的副本等情况时,他们就不得不找一些临时的成员来凑数。因此中型或大型的公会所采用的DKPDragonKillPoint屠龙点数式的装备分配制度对他们而言灵活性太低,同时,在野队中所流行的一需多贪制度对他们而言随机性还是太大。
自杀王制度则完美兼顾了像他们这样的微型公会所需的灵活性与随机性要求,所以,绝大部分微型公会采用的都是自杀王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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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利似乎气的颤抖起来,没有一刀劈下来,但也没有把刀挪开,因为她低着头的原因,我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我猜测,她也是基于外形的原因不想要这把剑,所以现在没有第一时间继续发泄怒火。
“这把剑属性还是……”拉克挤了上来,似乎想要打个圆场,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凯利狠狠瞪了一眼,后半句给深深咽了回去,毕竟说到底没有黑手就没这些事了。
最后凯利狠狠地空挥了几下石刃,扭头径直向BOSS房大门走去,
我和拉克同时如释重负般地叹了口气。
“你们平时怎么解决这种事的?”
“解决方法在家里养病呢。”拉克摊了摊手。
他说的是金,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他们本来正在攻略一个10人副本,但是在攻略到倒数第二个BOSS时,他们的一个名为金的成员生病了。当然,不是在这个世界,而是在那个世界的身体生病。
一个副本的奖励往往是越到最后的BOSS越好的,眼看着副本就要刷新,而在少一个成员的情况下强上BOSS的风险又实在太大,这时候赶到这里来的我无疑就被他们视为最佳的替代人选。拉克就以把我的名字直接加到总名单上第一位,也即对任何装备,哪怕是我不能用,只能拿去卖或收藏的装备都有第一获得权为报酬,雇佣我临时帮他们攻略副本。
“我还真想见见他呢,肯定长的很帅吧。”
“确实蛮帅的,你怎么知道的?”
“能让一个暴力女文静下来的只能是意中人吧?”
“哈哈,这你可猜错了,金可不是因为帅才成为凯利的意中人的啊!”
“哦,那是什么原因?”其实我不是猜的,我已经见过金了,只是我对金和凯利的关系有一些兴趣,毕竟这可能对我的任务有影响。
拉克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再追问。
“那边世界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在这个世界我们原则上我们是不谈那个世界的事的,毕竟可能带来一些额外的风险,尤其像现在,我作为一个他们只认识了勉强能有一天的人,和我谈那边世界的事至少是不谨慎的。不过为了我的任务,我可能要再找机会套一些信息出来。
就某种意义上讲,这个世界的副本BOSS设计还是很良心的,所有的BOSS都被放在了相对独立的区域,并且都会有BOSS区域的提示,这样一来玩家不会将某些小型模型的BOSS误认为是小怪,二来也不会在清理小怪时因为意外而使BOSS进入战斗。现在我们眼前的青铜质大门上的骷髅标记就是告诉我们这后边是BOSS区,而这扇门本身防止了因为意外而吸引到BOSS的可能性。
拉克将大门上的旋钮旋转了90度,厚重的青铜门开始了震动,并缓缓从中间打开,激起了一片灰尘。门后是一个圆柱状的空间,与之前自然洞穴的地形不同,这里的墙壁全由发黑的岩石构筑,这些岩石之上还匍匐着星星点点的青苔。太阳的光芒从地形正中间的大空洞漫入这里,使整个场景明亮起来。
我们依次进入了这个竞技场一般的空间,虽然是10个人在刷6人本,但我还是习惯性地产生了些许紧张感,直到BOSS从对面的大门进入这个空间为止。
这只BOSS的种族是狗头人,但是不知道制作组最初是出于什么考虑,这BOSS的头部竟然是吉娃娃的造型,再加上狗头人一族本就是单体战力弱小的种族,这使得我原本辛苦积累起来的紧张感瞬间全无,反而感觉很滑稽。
这个BOSS的打法并不复杂,这个BOSS唯一的难点就在于战斗中源源不断涌出的狗头人小怪,常规打法是T拉小怪,随便一个近战拉BOSS,远程DPS点杀小怪,近战围着BOSS砍。考虑到我们是10个人在刷这么一个推荐人数为6的副本,这个BOSS本身真的不难,难点在于BOSS倒下之后,那时真正的战斗才开始。
拉克一脸严肃的走向了BOSS的尸体,他走的非常稳。
要知道他可是顶着一群人饥渴的目光走过去的。我相信,如果拉克是一个抖M的话,这视线一定已经使他高潮好几回了。
望着拉克沉稳的步伐,我突然产生了相当浓厚的悲剧预感。我觉得,这沉稳的态度变相说明了拉克其实已经有了相当丰富的经验。
有句古话说得好“哪村的寡妇不嫁人,哪家的会长不黑手。”
都已经黑了这么多次了,还在乎多黑这一次?
都已经黑了这么多次了,这次有何理由不黑?
于是,在我们没有一个人以火器为武器的前提下,拉克摸出了一把手枪和一个手雷模组组件。
放在别的网游里,拉克现在估计就得下线,下语音,关手机来逃避铺天盖地的黑手抱怨了,但可惜,这个游戏我们无法下线。
当我们从副本里钻出来后,太阳已只剩下一点点余晖,毕竟是初春,天黑的很早,一阵晚风刮过林间,带起一片沙沙声,我稍稍感受到了一丝寒意,然后不自觉地收了一下自己衣服的领口。
“手雷模组分解掉吧,手枪可以拿去卖掉。”
我们一群人在泛着点点滴滴的红晕的林间穿行,时不时地还可以看到其它正在刷怪或者做任务的玩家,就这样走了一段后,在队伍最前面的拉克突然转身对我们说出了这句相当煞风景的话。他和霍克还在副本里时就开始对这两件装备翻来覆去的研究了,拉克强行想要找点什么东西出来证明自己不是一个黑手。
本来还有说有笑的队伍气氛骤冷,本来大家都正在享受难得的夕阳景色,他要是不提手黑这事,估计还没几个人记得,毕竟剩下的人都不关心自己不能用的武器。在发现自己的发言不合时宜后,拉克手握拳放在嘴唇上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向处于队伍最末尾的我靠了过来。
“那个,明天,明天一定可以摸出单手剑的。”拉克边挠着自己的后脑勺边对我说道。
拉克可能是觉得对于我这样一个临时的雇工有些过意不去吧。
今天上午,我们攻略掉了他们原计划中10人本的最后两个BOSS爆出了5件装备。今天下午,原本是这个公会的自由时间,但拉克强行以为临时成员接风的名义带我们打了这个推荐人数只有6人的副本,攻略掉了5个boss,掉落了6件装备。
在总共爆出了11件装备的情况下,我依然处于总名单的第一位。不是我太挑剔,而是确实没有爆出我现在用的这类装备,并且也没有什么有收藏价值的物品。
“我相信你。”一定会继续黑下去的。黑手可是除了信春哥外,人类还无法抵抗的超自然现象。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这么黑,我,我平时手很红的!”
前方传来一片嘘声。
“我一直很红的,不服你们来咬我啊!”拉克边说边串到了前边那一群人中间,两只手指着自己,摆出了一幅请君动口的态度。
我望着眼前欢乐地打闹着的队员们,不自觉的冒出了一个念头。我究竟多久没有像这样和别人一起像这样来副本Farm了呢?就连这次Farm我也是带着别的目的来的。我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生活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应有的日常。
我们进入安全区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站在村落的中央瞭望塔顶上的哨兵看到我们后朝我们挥了挥手,我们也向他挥了挥手。
所有由逐光公会所控制的村落里都修有瞭望塔,并且绝大部分瞭望塔都位于村落的正中央,其上本来还装有工程学出品的激光发生器,所以以前晚上总会有一道光柱冲天而去。这些瞭望塔通常是逐光对所辖村落的常驻保护力量的驻地,塔顶上有哨兵24小时监视并保护着村落。同时这些瞭望塔上的激光发生器晚上发出的冲天光芒可以向玩家们指示出最近的安全区的方位,保证玩家在夜晚不会迷路。
不过如上所说,光柱什么的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一来,成气候的犯罪玩家群体开始仿造光柱欺骗玩家进入陷阱使得光柱制度的可靠性下降,另一方面逐光在经历了漆黑平安夜事件后实力急剧下滑使得其也没有多余地资源再维持这个制度,毕竟激光发生器是有持续时间限制的,需要更换。
顺便一说,以前这种规模的村落逐光会布置至少6个小队共48人的常驻力量进行保护,但现在,这个村落只有2个常驻小队。
我们回来的时间正好是晚饭时间,我已经嗅到了饭菜的香气。这也是玩家村落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间了,白天出去狩猎的玩家逐渐归来,蟑螂型的玩家开始为夜晚准备。在繁忙的街角,在热闹的商店,在喧哗的酒馆,哪里都能看见正在交换着情报,述说着近来身边发生的奇遇的玩家们。在多年的努力后玩家们终于能过上这样稳定的生活。只是不知道,这稳定还能持续多久。
潘多拉的公会驻地位于村落的边角位置,是一幢比较大型的木屋,外墙漆都没刷,直接就把那一块块的木板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有点寒掺。不过,按照我对逐光所辖区域内公会特点的理解,他们在主城内应该还有一个驻地,所以这个公会应该还是比较富有的。开门时,门发出了一阵如同多少年没上过润滑油的吱的声音,比较刺耳,不过这个队伍里只有我对这异样的声音做出了反应,看样子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我最后一个走了进去,踏在木质的地板上,一阵咚咚声。
目测整栋木屋该是地上3层加1层地下室的构成。整个一层只有两个房间,一个就是我所现在所处的主厅,一张长方形的粗糙木桌和围着它的12张木椅让这个房间显得相当拥挤,位于通往二楼和地下室的楼梯旁还有一个壁炉,这就是整个主厅的全部摆设了。简和柳直接穿过主厅向一楼的另一个房间厨房走去。
这个世界里玩家还真能饿死渴死,不过食物的营养构成是否合理却并不影响玩家的身体状况。
拉克执意要我今天晚上住在这里。
“就算是临时成员,也还是我们的成员嘛,我们这里还是有多余的房间。”拉克如是说着。
盛情难却,加上我也的确不想花钱住旅馆,这也就是我跟着来到这里的原因。
“既然来了,那就来见见金吧。”拉克把硬要拉着我到地下室泡澡的硬币和海砂赶到一边,拉着我直接往三楼走去,踩在楼梯上的声音比刚在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还要大。这里的隔音很差,我在二楼能听到非常明显的来自三楼的敲门的声音。刚上到三楼就看见砸门声的来源,凯利,她似乎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还没醒嘛?再不醒我就冲进去掀你被子了!”
我觉得,以这种隔音和这种地板,门里的人肯定早都被吵醒了,现在没人应门只能说明里边没有人。不过等我到门口,仔细看了一眼之后才发现这扇门可不一样,材质相当好。
我疑惑地望了拉克一眼。
“医务室。”拉克解决了我的疑惑。
看样子这间屋的隔音效果相当不错。
凯利不再尝试敲门,她扭了下门把手,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这间屋内的家具很简洁,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不过看得出来这个公会对这里是相当重视的,那张床是用丝质材料做的,躺上去肯定很舒适。地上还有着地毯,不过我看不出材质。
床头柜上竟然还摆了一盆仙人掌,我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
拉克和凯利对望了一眼,似乎对这里没人这件事有点疑惑。我因为先入为主的理由到不怎么感到意外。
“是不是已经回房了?”拉克试探性地问了下。
我们转回了二楼,凯利打开了金的房间的门。
这间房间的摆设和刚才的医务室几乎如出一辙,床,床头柜桌,多了一个衣柜,少了地毯。但是家具的材质却明显不如刚才的房间。
这里的小桌上也摆着一盆仙人掌。
“是不是在你的房间?”拉克再次试探性地问凯利。
“滚,老娘可没给他开我房间门的权限。”
“那他难道是呆在客房里?”
于是我们又上了三楼,两间客房摆设无需多言。
这次没有仙人掌。
拉克朝着楼下喊道:“金在地下室嘛!”
“不在!”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传了上来。
“我M他一下吧。”拉克说着就用右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十字,应该是在开菜单。
“我已经M了好几遍了。”凯利边说边一拳狠狠地打在门上,“但他不回复我。”
说完后似乎还有余怒未消一般,凯利又一拳打在了同一个位置,这次直接把门板给打穿了。我和拉克对望一眼,明智地闭上了嘴。
顺便一说,值得庆幸的是,在没开建造模式时,安全区里的任何场景物品都会在被破坏的一小时内回复原样。
当我们三个人回到一楼时,简和柳已经把做好的饭端上了桌子。
“金呢?”坐在最靠近楼梯口一边的格林问我们。
“估计出去了吧,我们等一下他吧。”
看样子这个公会还有全员一起进餐的习惯。
10分钟后
“嘛,看样子要惩罚一下金这个家伙。”海砂开玩笑般的吐槽道。
“是的,害我们美味的晚餐都要凉了。”
“要不让金给我们跳支甩葱舞吧。”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者对金的惩罚。
20分钟后
大家都在和自己旁边的人说着什么,我则和拉克一起在读一份报纸。
这个世界的报纸是由这个世界的玩家发行的,样式很多,但基本都是一周一份,由于三月例会召开在即,这几周各大报纸的主要内容都是围绕着圆桌会议的。
30分钟后
金还是没有回复凯利。
“金不是把你拉黑了吧?”拉克边说边做出了打开菜单的手势。
“他敢!”凯利直接炸毛了。
“那他干嘛不回复,难道玩失踪?”我看着拉克手上的动作,猜测他也M了一下金。
40分钟后
我们实在是有点等不下去了,晚饭都热了三遍了,于是决定先吃。
9点时
拉克和凯利都没有收到金的回复。
“金难道把我也屏蔽了?”拉克试图用调侃来化解一下目前略显压抑的气氛,“大家都M一下金吧,他总不能把整个公会的人都屏蔽了吧。”
“那个,我和海砂去一趟酒馆看看,说不定这家伙跑去买醉了,正不省人事呢。”
“说不定等我们俩到酒馆时,第一眼就能看见他正躺在某个野女人怀里发酒疯呢!”
皮和海砂上来作了一段小死。
“咔吧”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我扭头望去,发现凯利竟然硬生生的将桌子的一部分掰了下来。
皮和海砂落荒而逃。这样一来,剩下的人也有些坐不住了,纷纷以去杂货店,去任务发布栏,甚至以缺钱要散步捡钱包,肚子太饱要吃夜宵等干脆告诉你我要逃的理由离开了这里。我没逃,令人悲伤的事实是,这种令人尴尬的场景我已经习惯了。拉克也没逃,估计是因为看我没逃,他不好意思只留我一个。
10点时
整个村子已经被他们找了一遍,但是依旧没见到金的踪影,气氛一下沉重了不少。
“海砂,皮,你们两个去村北再找一遍,硬币,夏至,你们两个去村东,简,柳,你们两个去找巡逻队,问一下他们有没有看见金或者什么可疑的人,格林,你跟我来。”拉克安排了一遍。
“我呢?”
“你和凯利留在这里,如果金回来了,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于是主厅里就只剩下了我和凯利两个人,在沉默的坐了20分钟后,我有点沉不住气了。一个几乎已经全身冒着黑气女生坐在你旁边,然后还不断地用木桌打磨着石剑什么的。我听着那木头与石头间相互摩擦的声音,感觉脖子上起了一圈鸡皮疙瘩。
“你和金认识很久了吗?”
打听私事不怎么礼貌,但此刻我想不出更好的话题,而且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我和他在那个世界就认识。”
记得拉克说过,凯利来之前,金就已经在这个公会了,所以我又接着问道。
“他拉你进的这个公会?”
“嗯。”凯利把剑拿了起来,眯起眼睛确认了一些锋利度,那一刻,我真的很想说“这个世界里是无法这样增加剑的锋利度”什么的,但是估计说了我就得用自己的身体去证明这一点了,所以我选择了继续谈莫名的话题。
“你的房间里摆着一盆可爱的仙人掌是吗?”
这个问题和前面的话题几乎没有什么关系,所以那一瞬间凯利的脸往我这边扭了一下,瞟了我一眼。
“嗯。”
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我觉得有必要下点猛料改善一下气氛。
“你和他在那边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我本来以为,听到我这句话的凯利会猛然跳起来大吼一句“老娘才,才不是他的什么女朋友什么的”然后一剑劈过来。
没想到,凯利整个人突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趴在了桌子上,脸埋在胳膊里,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他在那边那个世界的女朋友不是我。”
停顿了两秒后,她又接着补充道:“虽然我们两个是一起长大的,但是他最后却选了一个他才认识不到三天的女人做他的女朋友。”
“青梅竹马永不敌天降嘛。”本来想说青梅竹马就是用来NTR的,但是想想气氛不合适。
凯利没有顺着我的话往下说,但是脸色明显阴了一下看样子她对这件事相当地耿耿于怀,看样子还有隐情,我需要一个突破点。
“那么你在这边做成他的女朋友了吗?”
“咔哒”一声,在怒拳之下,被凯利用来磨她的石刃的桌子终于不堪折辱从中裂开。
突破点的方向看样子是对了。
“在恋爱上败阵,只能说明你没有那个天降系爱的深嘛。”
果不其然,凯利咬钩了,石刃又再次停在了我的头上。
“我怎么可能不如那种女人,不如那种金才离开一个星期就勾搭上别人的垃圾女人。”
被困在这个世界里的人从比自已要晚一些困在这个世界里的熟人那里听到的对于自己突然消失的事由的解释挺一致的:搬家,调职,转学,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如此大规模的人口失踪却没有引起什么大新闻,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其中政府所起的作用。并且从这个世界充满各个国家的人这一点可以看出,这已经不是某个国家政府的单独的行为了,世界上的所有国家,或者说至少是大部分国家的政府联合在一起施行一个将人困在一个如网游一般的世界里的计划,对自认不怎么聪明的我而言,很难去想象这行为背后的原因。
“就一个星期?”我把双手举过头顶,一幅投降般的姿势以免自己遭到一些意外的伤害。
“就一个星期!我怎么可能不如那种女人!”凯利边说将已经从中断开的木桌一剑又一剑劈成小块。
“你给金说过她女朋友一星期变心的事吗?”
“她不配做金的女朋友!”凯利又猛地瞪了我一眼,我连忙拽起拉克留在桌子上的报纸挡在脸前,强行装出刚才自己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在这之后我就再没有主动和凯利搭话了,一是不敢,二是我觉得所需要的资料已经够了。不过凯利却似乎打开了话匣子般在我旁边碎碎念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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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我突然感到四周有动静,然后猛然醒了过来,发现动静的来源是正拿着一床毛毯的拉克。转头看过去,发现凯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身上多了一床毛毯。这个世界里睡眠时着凉倒不会引起那个世界的身体生病,但是会导致这个世界里的身体不舒服几个小时。
“抱歉,吵醒你了。”拉克很不好意思的说道,“如果困的话你可以到三楼的医务室里睡觉。”
“不必了,已经不困了。”我打开了菜单,发现已经快3点了,“找到金了吗?”
拉克摇了摇头。
“逐光巡逻队已经召集了村内所有比较有战斗力的玩家,比较靠近安全区的地方都搜索过了。现在巡逻队正在编成小队,准备搜索离安全区更远的地方。”拉克说着向我指了指门口摆的箱子,“我回来是拿些药剂过去,以备不时之需。”
“我们一定能找到他的。”
拉克尽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比较轻松,但是他身上的汗却告诉了我他的焦急。
来回都是用跑的吗?
这个世界的汗只会在短时间内使人不舒服,并不会实际上把衣服装备什么的弄脏,这对于我这样不爱洗澡,洗衣服的懒鬼而言,真是一个幸运的事情。
凌晨5点时,搜索结束了,巡逻队只找到了金的佩剑,一把细剑,没有什么花纹,相当朴素的细剑,孤零零地插在远离安全区的树上,并且已经处于无所属的状态。
一把有所属的武器只会因两个理由变为无所属状态。
一、武器所有者放弃所有权。
二、武器所有者死亡。
于是,我与潘多拉的合作结束了,因为他们现在所需要的不再是一个临时的顶替者而是一个正式成员。尽管拉克再三暗示希望我能留在他们公会,但我去意已决。
“很抱歉,本来打算把金的剑送给你作为昨天的报酬的,但是凯利坚决要亲手把剑还给金,所以……”分别时,拉克把一个小袋子抛给了我。
我打开一看,是昨天他们分解掉装备所得到的附魔材料,因为不可抗的天灾,这材料真的不少。
“太多了。”我说着就要把袋子还给拉克,但拉克把我的手推了回来。
“不多。”拉克说的很坚决。
我收下了这些材料,之后便离开了潘多拉的驻地,离别时,我没有看见凯利,我可以理解,应当说,凯利不在对我也是一件好事。
当我走到村子另一端的村口时,金已经在那里等我多时了。此时,天边刚刚发白,因为昨天晚上一阵折腾的原因,村口除了我和他外就只有NPC。
“本来想帮你把剑要回来的,但我实在不好开口。”
“谢谢”他靠在村口的大树上,稍稍肿起的眼袋与眼睛里的红色血丝让他看起来很疲倦,似乎那个世界里的身体病还没好的样子,“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自己去要回来吧。”
“仙人掌很可爱。”
他稍稍楞了一小会,但随即就反应出了仙人掌代表着什么。
“是呀,是很可爱。”
他望向了潘多拉的驻地的方向,接着又补充道。
“仙人掌可是能在恶劣的环境下,坚强生活的植物。”
虽然现在说这话可能显得有些煞风景,但是我觉该直接切入正题。
“你有点误解了,我关心的可不是你能否下定决心离开她,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不选她。”
“不选她?”
“为什么你会选另一个女性,而不是她做你的女友。”
“哦,观察者是不是还要调查一下我喜欢什么口味的工口片啊?”
“已经调查过了。”我随口开了个冷笑话,“之前那位没有给你解释观察者的招募流程?”
“没有。”
唉,又要费一番口舌了。
“等我解释一下你就明白了。咳咳……”我先清了清嗓子。
“观察者的招募流程分为五步,第一步是初步寻找符合我们要求的人;第二步则是对第一步所找到的人进行背景等方面的调查以进一步甄选;第三步则是对第二步选出来的人进行初步接触;第四步是帮他从原有的生活中脱出;第五步则是对他进行基础训练。这五步是由五个人分别完成的,你最终是否会被我们招募以及你的起点如何是由五个人的报告共同决定的。”
我一口气把这一大堆东西倒了出来,之后停了几秒,让金吸收一下后才继续说道。
“我就是负责第四步的那个人。”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谈这件事的话,你对我的印象会很差?”
“不,坦白地说,因为你主动联系我们告知我们你生病这件事给我省了不少的麻烦,所以我对你的印象很不错。但是,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可以让我对你的印象更好。”
他两秒之后才回答我。
“多谢好意。”
看样子,我还需要给他一些特定的场景提示。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显得自大,但是在这次招募里我觉得我的报告的分量可是会比那四人加起来都要重一些的。如果你有想要凭借观察者达到的目的,那么……”
我停了下来,望向了他。他听了我的话后,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半晌之后,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一般叹了口气,眉头也随着舒展开来。
“介意告诉我一下你为什么会对我的感情史有兴趣吗?”
“很巧合的,负责第二步的那个人认识仙人掌,知道她在那边是资本家族的千金,而我通过和潘多拉那帮人的接触知道了你和仙人掌是青梅竹马这样一个事实,再加上你在我们面前表现出了你具有相当的理性,所以我很难想象那种渣二代被拜金婊勾引既赔人又赔钱的剧情会发生在你身上。我觉得这里会有一些有趣的剧情。”
金歪着脖子打量了我三秒。
“这就是我未来的同事之一?”
“这就是你未来的一堆同事。”
金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在构思语言,还是真的不想提这事。
“你猜的基本都对,我也曾经是个资本家族的继承人,但是我老爹不太争气,再加上运气不太好,家道中落,屁股后边跟了一堆债。这个时候她的家族找到了我,告诉我如果我能让仙人掌对我死心的话,他们家愿意给我家一笔钱把债结清,并且还能保证一定的生活质量。所以我就拿他们给的定金的一部分雇了一个拜金婊。”
他说到这里睁开眼用眼角瞟了我一眼,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可惜了,早知道我会被困在这个世界里我就不花那额外的钱雇佣那个**了,可惜。”
“你还没解释为什么在这边这个世界你依然没有接受她做你女朋友的原因。”
“你们不是连我喜欢吃什么这种无聊的事都调查过吧?”
“意大利通心粉配番茄酱,为你准备工作餐的时候我们会优先考虑这道菜的。”
“你们就这么无聊?”
“你猜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听到仙人掌说你最喜欢吃这个几次?”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我伸出了八根手指。
金缩了缩脖子,显然从我刚才的话里闻到了一丝火药味。
“好吧好吧,我说。她不过是一个蠢女人而已,没有她背后的家族她算什么?再说了,哪天要是我们能回到那个世界了,她要是因为在这边和我成为恋人而不肯对我死心,我可就拿不到那笔钱了。所以说你们出现的可真是时候,给了我完美摆脱那个女人的机会。”
说到这里,金睁开眼睛,站直了身体,对着我稍稍鞠了一躬。
“谢谢了!”
“不客气!那么,这就是你的一个名为金的人渣的故事?”
“怎么,你还听过别的名为金的人渣的故事?”
“我的确听过一个名为金的人的故事,但那个人不是人渣。”
我没有管金是否愿意听这个故事,自顾自地讲了出来。
“他也曾经是个资本家族的继承人,但是他老爹不太争气,再加上运气不太好家道中落,屁股后边跟了一堆债。这个时候他青梅竹马的家族找到了他,告诉他如果他能让他的青梅竹马对他死心的话,他们愿意给他家一笔钱让他老爹不用跳楼,但同时也暗示了他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跳楼的不会只是他老爹。”
说到这里我用眼角瞟了他一眼,他似乎已经猜出了我想干什么,又再次靠在了树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之后他也被困在了这个世界里,巧合的是几年后他的青梅竹马竟然也被困在了这个世界里,他马上承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可是他发现他的青梅竹马依然还爱着他,这使他苦恼起来,他害怕当他终归那个世界之时,他的家人会因此而死,不过出于对他青梅竹马的爱,他又不能让自己的青梅竹马独自一人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无法在自己的家人与自己的爱人之间做出了一个选择,但时间却在流逝,他也只能先一边照顾着自己的青梅竹马,一边逃避着自己的青梅竹马,走一步算一步,直到一个名为观察者的神秘公会找到了他,这让他看见了一个能同时兼顾两者的选择,假死加入观察者来使自己的青梅竹马死心,同时再借用观察者的力量来保护自己的青梅竹马。”
说完我直接把手伸向了金,做出一幅要钱的姿势。
“故事讲完了,客官不给点打赏?”
“故事太恶心,不给。”金边说边苦笑着摇了摇头,同时再次站直了身子,还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
“是的,我也觉得恶心的不得了。”
在这之后我们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小会儿。
在发白的天空下,我和他站在村口,在我眼中的是没有边际的田野,田野里的作物在微光下整体有些偏灰色,此刻它们正伴随着晨风而轻轻舞者。
在他眼中的应当是寂静的村庄,所有的灯火都已熄灭,微弱的自然光芒使人看不清屋檐,看不清窗台,看不清门扉。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他。
“还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事情吗?”
我把拉克给我的附魔材料丢给了金。
“这是拉克给你的饯别礼。”虽然这不是拉克的本意,“还有,这件事我也是才收到的信息,你在公会里的代号是‘选择’。”
听到自己的代号时他稍稍楞了那么一下,然后以低到我几乎无法听到的声音复述了好几遍,最后又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再见。”他伸出手来。
“再见。”我和他握手告别。
他坐在渐行渐远的马车上,瞳孔里印着的是离他越来越远的过去,那里有着他可以称之为家的木屋,有着与他一起战斗的战友,有着他深爱的人。不过他的表情里却没有忧伤,反而是笑容,意味着释然的笑容。
我一直目送着,直到他最终消失于地平线上。
其实按照观察者对我的定位,这个任务本身是不可能落在我身上的,但是我一时心血来潮向我的联系人“面具”询问了他当年招募我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面具半晌未语,最后问我要不要自己尝试一次,所以我才有了此行。
此时,我明白了面具当时为何半晌未语。
因为当年,面具出现在我面前之时,我也和金一样没有选择。
我随手划了一个十字打开了菜单,给面具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任务完成。”
“逐光,匕首在等你,重要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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